【摘 要】中国20世纪初的“五四”新文化运动,从根本上实现了民族文化模式和深层心理结构的巨大变迁
作为新文化运动主将的鲁迅,在确定自己启蒙者位置的时候,内心是复杂的
《野草》是鲁迅先生心理世界发生重大震荡的产物,他在这部作品中表现了自己心灵探索的曲折历程,文章运用了模糊性的手法,使《野草》具有了浓郁的诗歌韵味
这种模糊性的表达,作者不仅表现在意象上,还表现在语句上,使作品呈现出诡谲、朦胧的艺术风格
【关键词】鲁迅;意象;模糊性
勃兰克斯指出:“文学史,就其最深刻的意义来说,是一种心理学,研究人的灵魂,是灵魂的历史
”[1]鲁迅的《野草》,就是他的一段“灵魂的历史”――“我不过一个影,要别你而沉没在黑暗里了
然而黑暗又会吞并我,然而光明又会使我消失
然而我不愿彷徨于阴暗之间,我不如在黑暗里沉没
”[2]
“我只得由我来肉薄这空虚中的暗夜了,纵使寻不到身外的青春,也总得自己来一掷我身中的迟暮
但暗夜又在那里呢?”[3]
“我先前以为人在世上虽没有任意生存的权利,却总有任意死掉的权利的
现在才知道并不然,也很难适合人们的公意
可惜我久没了纸笔,即有也不能写,而且即使写了也没有地方发表了
只好就这样地抛开
”[4]
有谁的心灵经受如此剧烈的矛盾冲突,以及为摆脱这种矛盾、阴暗所付出超常的焦灼、痛苦、拷问、挣扎和反抗
鲁迅正是这样的人,他“在自身试验”“黑暗”,《野草》就是他“真诚地,深入地,大胆地看取人生”后“吐露本 已、”的“至诚之声”
屠格涅夫指出,在文学天才的身上,“重要的是生动的、特殊的自己个人所有的音凋,这些音调在其他每一个人的喉咙里是发不出来的”
[5]鲁迅“个人所有的音调”有孤独、苦闷、矛盾、虚无等独特性
中国20世纪初的“五四”新文化运动,从根本上实现了民族文化模式和深层心理结构的巨大变迁
而作为新文化运动主将的鲁迅,在确定自己启蒙者位置的时候,内心是复杂的
他以自己全部的人格承担了中国现代知识分子命中注定的心灵痛苦.以自身的复杂性验证了中国民族文化心理变迁的艰难和曲折
《野草》是鲁迅心理世界发生重大震荡的产物
他在这部作品中完成了自己心灵探索的曲折历程,他的文化选择具有更为悲怆和痛苦的色彩,而这种文化选择又有力地制约了他的创作心理
艺术创作是一项充满痛苦与欢乐的复杂精神劳动.它要求艺术家必须全身心地投入到自己的审美对象中去,进行心灵的自由想象和艺术超越,以建构自己完美的艺术世界
鲁迅在创作《野草》时,就是用心血浇铸,把自己燃烧在里面
然而这种火不全是燃烧在地面,而很多是地火,是奔涌的岩浆
关于《野草》,鲁迅在《〈野草〉英文译本序》中说过:“因为那时难于直说,所以措辞就很含糊了
”并在该文中称《野草》中的作品“大半是废驰的地狱边沿的惨色的小花
”1934年10月9日,他在致萧军信中又表述过自己对《野草》的看法:“我的那一本《野草》,技术并不算坏,但心情太颓唐了,因为那是我碰了许多钉子之后写出来的
”
正因为这样,鲁迅在揭露内心的矛盾和痛苦时,常常用了模糊性的手法,使《野草》具有了浓郁的诗歌韵味
这种模糊性的表达,作者不仅表现在意象上,还表现在语句上
1 意象的模糊性
弗洛伊德认为,艺术家之所以深刻地不同于精神病患者与梦幻者的地方,就在于他们能把个人的本能和冲突的种种表现升华,塑造成动人的形象:“像任何其他愿望没有得到满足一样,他从现实转开
并把他的全部兴趣、全部本能冲动转到他所希望的幻想生活的创造中去
” 《野草》就是作者对自己苦闷心理抑制、宣泄、追求心理平衡的一种艺术升华
意象是散文诗情思感兴的载体,是散文诗创作构思的核心,对意象的寻觅和创造贯穿于散文诗的形象思维的始终
《野草》有着令人目不暇接的生动然而模糊的意象、从《野草》第一篇《秋夜》开始,鲁迅就表现出对黑夜的极大关注,黑夜成为《野草》的重要意象
于是我们听到了“夜半的笑声”,“猫头鹰的不祥之言”;看到了“鬼眼的天空”,“彷徨于无地”的“影”
这些原本大家熟悉的、正常的意象,在鲁迅先生的笔下,变得陌生、模糊、怪异
雨果在论及莎士比亚的天才时说:“愈是深入生活,怪诞、惊奇愈是正常现象
”鲁迅正是以其模糊、怪诞的意象引人深思
鲁迅把自己最深重的苦闷、孤独、颓唐和虚无通过一系列意象表现出来
《野草》意象具有颇浓的象征色彩,意象有作为梦幻、寓言、隐喻等而存在
《野草》从《死火》到《死后》一连七篇都是用“我梦见自己…… ”开始的,它有一个幽深莫测、奇诡难名的梦意象的世界
在这个梦的世界里,生死睽隔和人鬼界域被打破了
在《死后》,“死在道路上”的“我”“只是运动的废灭,而知觉还在”;在《墓碣文》,死尸从坟中坐起,“口唇不动,然而说――”;在《死火》,“死的火焰”被“温热”“重行烧起”;在《狗的驳诘》,“我居然被狗驳得狼狈而逃;在《立论》,“我”得到的“立论的方法”竟是没有是非、没有立场的“哈哈论”
这些梦境如同斑驳的世界,既怪异又模糊,给读者留下了广阔的思考空间
《野草》还有寓言意象,其中一些与梦意象有叠合,如《狗的驳诘》和《立论》等,以独立形态出现的寓言是《聪明人和傻子和奴才》等
不过,鲁迅写作不限于“在近旁观察”,“遵循规矩”摹真写实,而是高扬主体意识,“居高临下,驾驭一切”,“按照他本性的法律创造”[6], 在《野草》形象地揭示和表现了“完全另一个世界,另一种世界秩序,另一种生活制度”[7]
这“另一个世界”与现实世界情理共通,真假难辨,但有时又模糊不清,令人迷惘